卿言Satsuki

「挥墨扑空,引咎拨冗,敢一瞥峥嵘。」

写作为填补和扩展生命中美丽的虚空。

【APH极东】閑さや(暑夏日常文学)

       閑さや、岩にしみ入る、蝉の声。                              ——松尾芭蕉

    (闲暇,渗入岩缝的蝉声,周围愈显寂静。)

 


  现代国设其实普设也没毛病的老夫老妻夏日短打。

 


     蝉声没有如芭蕉诗圣所言那样渗入岩缝。本田菊无奈几近绝望地想着——它盛满了,整个世界都寻不到容身之所,便溢出来,劈头盖脸糊满了整片夏日的胶状空气,如阳光一样灌进突突跳动的鼓膜,如汗水一样黏附在领口和背上。“耀君——”


     喊着那进门扑倒在客厅中垫了褥子的凉席上的人,无奈几近绝望:“耀君……”好吧,这闷热叫他屈膝折腰抛弃底线,底线便是事不过三的准则,两声便可以停口。大概是出于先前被王耀阻止着没有两人聚众吃冰习惯的缘故,走到路上一时嘴馋了才惊觉并没有带保温袋,十万火急拎着向店家要来的塑料购物袋疾走回来,火烧眉毛解开一手湿水淋漓,宛如抢救一般大开着冰箱门一捧一捧向里塞。塞到第三把时才有点隐约的心念升起,疑心凭王耀的性格会不会表面四平八稳实则内心默默计数掂量着自己现下的一切外显特征:脚步急缓,动作轻重,和那只两声的喊一道对比一番,得出一个“他生气了吗?”的问号。


     无所谓了。他想。放自家动漫属性里本身就是个天然呆,谁知道要反应多久,劝哄两句便好了吧?……大约是这样。冰箱门合拢,又抻长了胳膊去不放心地将-18℃再往下调二三四个值,才将塑料袋缠起、裹好,向橱柜底下收藏处一塞,起身去看高温下青蛙般俯趴的王耀还是否存活。弗在凉席侧面与电视柜之间狭窄的宽度里艰难蹲下,抢救完一袋子冰淇淋后那点心念又冒出尖尖角,唇舌间便组织了一点模糊词句,却低头便撞上一对眉额浸了汗水的湿盈盈黑眼睛,冲他眨巴眨巴,睫尖儿上碎珠扑棱落了地。


     本田菊一时觉得那眼里碎光似屋外骄阳未减似的,不由转开目光,抬手越过王耀的背部,从茶几上抽来几张纸给他擦拭反着水光的肩颈,擦过一遭才被王耀绵软软抬手抓住了手腕:“好歹用手帕来擦啊。”口鼻被侧面压着,语调便也扭曲变形,黏在一处向外闷闷淌着一如夜眠窗外关住的蝉声。“浪费。一地一脖子碎末也难得收拾。”又是一句,轻巧撒开他手腕,伸指去一戳他鼻尖,仍像对待小孩子一般。


     究竟谁是——本田菊深呼吸,习惯了,习惯了这样的对待甚至随之而来的自我质问,王耀只不过是个年过半万的孩子不要和他生气。他垂眼无声质问似的看了看凉席又看了看王耀,暗自念了一遍:当初是谁不让在下直接在木地板上铺凉席还认为这是“榻榻米上待久了的习惯”“容易着凉,我不允许”?分明没过几次之后自己也享受得紧!


     “您还不如洗个澡算了。”暗诽归暗诽,见到王耀一脸照旧的不知是天然抑或理所当然的表情,还是禁不住无奈又熨帖地低笑一声,最终真去耐心换了凉水拧过的巾帕,过来给他擦干了裸露在外的后颈,没敢再将手往里伸去,便任其敷着。王耀猫一般受用地眯起眼,本田菊装作没有看见他方才见到自己拿着毛巾卷过来时惊诧的、本能想要推拒、又带着眼底浮起的一丝笑意生生扼制的神情。真是太惯于用无声交流了,才在私下相处时显出这般同样默契的懒惰和心安理得来。


     “可是,”王耀将捂热的巾帕反手取下来握在手里,又被本田菊自然地伸手接过去擦了两把自己的颈子,“这么热的天,午后恹恹躺着又是干出汗,澡也白洗了——一天换两次衣服也很麻烦哎。”又来了,在下以往夏季汗湿了里衣您催逼着在下换也不腰疼地在一边没觉得麻烦。又在心里默默念一遍。王耀见到这微妙的停顿和暗自腹诽似的眼神便觉得好笑,伸手去轻轻捏住他下巴,迫使那微抿住的薄唇不情愿地张开了:“‘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原本也背得挺熟,就是不见运用。在想我什么?说出来我才知道,闷着可怕你默默记恨我。”


     原说的是对方儿时耍小孩子脾性同他赌气不言,又碍于微妙的身份差,自己惦念着总不好上国亲自来哄,是否该去找他好好挑明了再认个错?纠结来纠结去王耀倒先来寻他了,满面焦急连带几丝愧疚,见面便伸手抱在怀里,感到对方未推拒才安心,柔声哄了几句:“乖。”就一晌撇开所有复杂缠绕的织网只剩半心愧疚半心委屈,呜咽了无声一句上国在下知错了。——哪知那说出来的冰山表象落到本田菊耳里,又是另一段与发语者所思阴差阳错的更近的回忆了,王耀见他眸子里忽地黯下去一霎,到底两千年来往情谊不是白瞎,心念电转便一肚子明白,转手去揉了揉他后脑头发,不避讳沾的一手汗湿,默契地没说什么劝抚话。本田菊稍作停顿咬碎心思,玩闹地抓住王耀手腕,拿嘴唇抿咬一下他指尖,偏过头问:“那您怎么不开空调呢?身上既有汗,不对着吹便是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更喜欢风扇叶片吹出的凉风’。”王耀嘟囔一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支起身子,“啊,搀我一把我去储藏室!之前特地买了个自然风风扇,你不来我还不记得要把它拿出来。”说着被本田菊扶了一把骨碌爬起,匆忙走到楼梯转角下的储藏间。本田菊候在门外,打眼见到那风扇仍是带着包装纸盒的,便将美工刀倒转了递过去。幸而王耀没抬头瞧他,因其实后者嘴角已扬起不自禁的一点笑,克制着保持清冷的声调便显得像刻意问似的:“耀君为什么特意买自然风的?原先那个普通的就可以。”实在不敢叫王耀看见自己逗弄的神情——他不是有意不去帮忙。本田菊听着对方好容易在夏日里昂扬一次的声线掺着纸盒划开的脆响,穿破储藏室滞闷的热气游出来:“见到网上说什么自然风低半度,而且时有时无,更让人能感觉到凉爽和精神为之一振什么的……哎呀我也不懂这些。那个旧的早就坏得吱吱呀呀了,索性买一个新的。”


     到底有些压不住了,对正低头读说明书的王耀道一句您别一直蹲在地上怕中暑,我们出来吧,接手过风扇时抬眼望着王耀便笑了:“那耀君又是在哪里瞧见在下的言论的?”那可是私人账号发的ins。他想——堂堂网络墙大国竟然亲自翻墙或是通过勇洙晓梅这些人转告,就为得一句海东那人暑期住来自己家时要备什么。本田菊终于从手掩着的缝隙里漏出一声笑来,王耀心虚拔高了声音,被短短走廊扩大得如同善意哄笑:“我瞎猜的……反正你想到什么都不是!”


     他嘴上好言好语道着是、是,似指非指地看了看王耀的面色又顾左右而言他:“夏日储藏室确实不该久待,瞧给耀君热的。”王耀佯哼一声,抢先几步在他身后开了电视威胁:“看我等会还给不给你切西瓜吃。”本田菊分明知道是装的,对着说明书三两下捣鼓了风扇令其摇头叹息起来,仍旧回手从侧面揽着王耀肩膀,在对方被呵痒的一个瑟缩中,就着仍带微汗的侧颈啄一下:“好——不是有意要笑您,耀君大人大量切莫挂怀。”


     L字形铺了两张凉席在地板上,和L型沙发一起将茶几包围了个严严实实。电视机打开着,随手调的影视剧也只是听个响解闷,实则俯趴在地下晾着后背和肚皮,抻起脖子才能费心巴力地看清屏幕,谁愿意受这个累?说来不过,暑期言情剧来宫斗剧去,被调低了两格音量的背景音似的台词倒落了一句在耳里:“爱情是什么?爱情是扶不灭的火焰。”本田菊鼻尖压在竹簟上,呼出道气音,跟叹一样接了一句:“是冬暖夏凉才对。”那是经孕育沉淀了的千年的爱情,早会随着需求伸缩自如了,他暗自想,旁人哪能跟他们比呢?


     王耀的头与他凑在一处,L字一横一竖相会的那个点上,有一搭没一搭碰着手指闲聊:“明年带我去你名下的日式老房子住吧——啊,室内是幽凉凉的沉静色调,纸拉门、壁龛、字画插花,室外入眼一片苍翠,听着鹿威声和真正渗进岩缝溪流的蝉噪,是芭蕉写的还是谷崎先生来着?……想想整个人心肺都凉爽了。”本田菊又吻一吻他指尖,一一认真点头应允,嘴上似仅是附和说自己的确仍更适应古人生活一些,实则心里早被王耀描述得心猿意马起来。


     时钟一点一点响,王耀近乎酣足地就着地面凉意闭上眼,将那滴答滴答想象作鹿威上淌过的水声,本田菊不免有些怕他这下睡去走了困,但看来仍是浅眠,又想着还是休息一下为好。他跟着一道闭眼休憩,那一集推进至结尾,片尾曲声中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忽突兀地一响,王耀闻声一下抬起头:“你的电话?”本田菊更应激似的翻身而起,走去拿来揿掉了,向问话的人面不改色道:“半小时的定时闹铃,耀君,冰箱里西瓜可以吃了。”果然是日本人——王耀一时满心欧亨利式的震惊,想着时间观念和对某类夏日水果的执着都那样日式,虽说后一种主要是自己在他面前挑起来的……


     ——而面前站着微微俯身看着他那人,只从添了细碎光亮的眼睛里才能瞧出些许情绪端倪,全都是矜持的期冀。王耀回神指着他谴责道:“果然你就是馋西瓜来的!”本田菊这次连在下不是在下没有都没本能反驳上一句,只是一副恭候大驾姿态,王耀提前在舌尖尝到一丝醋渍西瓜的酸。


     但说归说,仍任劳任怨,走到厨房里去,没过多会便传来粗略冲洗案板和刀具的水声,声音在其间浸了一把清越,扬着问客厅等着的人:“是吃半个用勺子舀的、切片、还是刨冰!”哪知本田菊已经悄无声绕到他侧后面去开冰箱了,利索地哐啷铲了一轮冷冻室制冰机的冰块出来,抛在容器里欢快脆响溅出水声,一面口答刨冰,一面已殷勤如有意减少对方劳动量似的主动舂起来。王耀唔了一声切下一半,剖成两份,一切片一切块丢进搅拌机,另外半个包着保鲜膜送进冰箱,像是对方对他许了在此地多留几日的允诺。


     蝉噪响彻窗外,夏日阳光亦被檐墙巧妙设计得被阻隔在屋外,方才开冷冻室的清凉则绕在身畔久久不去。本田菊见到王耀特地取了剔透的玻璃碗,构想着红白碎的夏日小冰山已不禁笑了。而后者邀功似的用眼角的得意瞥了他一瞥,难得没有念叨一把年纪还肆意吃冰这事,只是望着他伸手帮忙装盛堆尖、又蹲下取勺子的模样,暗自心想唯有这时才率真得像个孩子。



 

 

  源自与姐妹的语录、昨晚和母上去买雪糕的经历、以及叨叨记账的阿菊发言。(附图如下)



耀哥提到的谷崎先生是指《阴翳礼赞》一文,开篇讲到日式老屋的清寒风雅之处,读着也很凉爽,青苔垂露虫鸣鸟声如在眼前,虽说其实这段是写茅厕的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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