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Satsuki

「挥墨扑空,引咎拨冗,敢一瞥峥嵘。」

写作为填补和扩展生命中美丽的虚空。

【APH红色】有关你与我的今与昨

   随手摸鱼。露中国设老夫老妻pa+意识体翘班大隐隐于百姓pa。


   当与你共踏人间烟火时,我说我最感激的便是年岁久长。





     伊万·布拉金斯基得说,其实他心里非常想与自己的中国爱人共读一卷,但鉴于二人之间的身高差距,他非得将下巴搁在王耀的肩膀上才能完成这一动作——而后者严令禁止。他的理由是自己的肩膀一旦被碰到便会痒,痒得条件反射地向上一冲,顶伤他的下巴。但实际伊万在平常二人独处时从没见这个特征发作过。于是,王耀所谓的“理由”实则是为他以一个尚保有一定传统心理的东方人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的羞涩做了借口。“这里都是读书人。”他小声告诫着,伊万把耳朵向下侧过一点,听到对方换了俄语,一字一顿的,“别没个正经。”


     “读书人”这个词的定义早已超过旧年代里带着一点敬意或一点轻蔑的“文化人”“知识分子”这类说法,现今在王耀嘴里,单纯是指“读书的人”而已。或许是作为世界上最早发明纸的国家,作为以书画和诗词以及各类文学见长的国家,甚至单单只是作为一个同等爱书、尊敬知识的人,王耀生来就像是对图书馆和书展中的人群怀有多出的一份情感,那是未曾谋面却已萌发的、淡如水似的君子之间的互敬和自爱。


     “小心。”书展上到底人流甚密,后方传来一下小小的冲撞,伊万向前倾,先借力似的将王耀护住。他回过头听见那人向他用英语抱歉,自己亦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那是一对结伴的年轻姑娘,见到一个金发紫眼显是国际友人且容相上佳的男青年一口标准的中文,一丝淡淡的惊讶掠过眉间,很快便化为眼角的一点笑意,向他一点头,小幅度地两相笑闹着走了,悉索不知在讲什么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


     “估计是在讨论你的相貌。”王耀吁了一声直起腰来,合上手中那本食谱。伊万看了两眼已寻不见的姑娘背影:“换做几年前,可能她们还会来上一句‘欢迎来到中国’。”“得了,”王耀带笑斜他一眼,示意他跟着往前头下一个分区继续走,装模作样地拿官腔念道,“上海是开放外向型的国际化大都市,包容并不是练好了英语后不厌其烦地对你说‘欢迎来到中国’,而是在街上顶多对你多看两眼,不会指指点点,不会在听到一句异域语言时猛然回头来找……”他在历史分区将样本一本本抽出来翻阅,虽说那些自己的或他国历史多半早背得滚瓜烂熟,甚至比作者还要感受得切肤许多,若遇到有见解或趣味的别样史观视角和编写方式,他还是愿意一读。“——况且,”王耀续道,“啊,毕竟是异国他乡,完全无视肯定是做不到的。你们西方人轮廓深邃,被这样的姑娘背后谈论两句容貌也无伤大雅,何况更不是恶语……比起20年代或40、啊,50年代时你家的摄影师来拍摄纪录片时那些直直望着镜头目不转睛的,我现下总归好多了吧?”他如邀功的孩子似的,带着些自夸朝伊万勾起唇角来。伊万没回话,像被他的思绪甩脱在外,俄而才沉吟道:“或者只是因为我中文太标准,她们一看,‘这要欢迎,也太迟了’。”说到后半截时语气控制不住地向上扬了三分,王耀诧异一回头,看见他带着调笑的眼角,扭头哼一声,佯怒着转身走向另一个分区去。“你难道还缺这些么?”伊万身高腿长,几步便赶上来问他。王耀一抬头,恰与现任领导人尊容撞个满怀。紧跟最新的会议和政策的撰录书籍被竖着堆垒起,那张慈父般的面容带着某种中式的“敦”精神,望之亲切,又有几丝藏而不漏的威严,映在红旗飘扬的背景之下。王耀张张嘴,终是倒退几步微一鞠躬,直起身时后背与伊万胸腹轻轻碰上。“不,不缺。”他对伊万道,转而向领导人,“您见谅,非工作时间,非工作时间。”


     王耀对于编纂精良或翻译出色的文学作品的喜爱比历史作品更甚,每次都藏私似的买下好些,拿专门分隔出来有别于工作书架的休闲书架放着。他闲时捧一杯茶去读,却把茶冷落到心事成灰,沉醉书中口颊生香的模样常被伊万形容为一只偷食的仓鼠。其中许多他或已经读过不下百十遍了,却仍丢不下手。“每一本都与前一本不一样。”他这样说,“后世再为原作者提笔的人的理解和心境都是不一样的。”像捡拾岁月长河中遗落的痕迹,一个乐此不疲的淘金者,他对于前人遗留的宝物满怀坚信,也对后人的再造和传承多加赞许。伊万先前认为这是在拼凑自己千秋万代连绵不息的曲线,后来却发现王耀完全是无意识地进行这个过程,只是单纯地像他千年前初识他一样醉心于书墨当中而已。王耀专注时总是显出某种天真纯粹的情态,令他觉得人间极致的可爱。


     “去吹吹暮风。”王耀推他的肩膀,一面将双肩包背上——他对于自己买书的欲求有着相当自知之明,结账处给的塑料袋是远远兜不住的,因此每次都背着包来,更显得没于人海的学生样。但这没什么不好。伊万想。再没有哪个国家会如此神奇,分明沉淀了迄今世上保存得最长的历史,却奋发上进得如同青年。王耀自身的姿态或许就是“千秋万代”这个词的全部内涵了。


     大约是暮春升温时来源海上的风,悠长地一路分发讯息的信使,树梢摇曳的絮语因此绵长不绝,恰可供冥想伴奏,而王耀靠在他身上,什么也没说。走出场馆时才能瞧见它外部高尖的俄罗斯古典主义式的塑造,在被风卷起的云层之下,冷调的阴翳里包裹着克制的华美感,如天然气骨超凡的贵族。场馆内却是蓬勃、静谧、现代化的书香,还曾有他们现在非工作时间约定不谈的各类政/治会/议。伊万漫无目的地随想着,上海的市中心地段满布着异国风情的老建筑与街道,然而当地人对于它们的态度只是淡淡的一句:“使用就好了”。法国城、日本街、韩国街,便供侨民居住,周遭带有彼国风致的餐厅和服装店里也不乏探险的当地人身影;更甚者,1933老场坊现已化为当地设计与影视产业的天下,曾经的中苏友好大厦几经易名,最终作为会议和展览中心持续地发挥着作用。上海被形容为近代中国向世界开放的缩影,它对于万国风情的接纳态度又更让伊万感受到王耀的缩影——他对于无可改变的历史或外在因素,总是这样平淡地接受下来。走进去使用,走出来欣赏,在实用主义缝隙的艺术审美中,历史照痕未在王耀的面孔上留下半丝印记,全落在了心里,化为一层远比往昔更加坚强的自尊。


     “尔后你想去哪?”他转过头问王耀,就像他们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外地自驾游客。王耀那时拿前额在他背后肩胛骨上蹭着,一路蹭到肩头,似一只微微耍着赖思考下一餐吃什么的家猫。“我想骑车。”风又吹起来,夜幕降临,王耀突然这样说道。夜幕即是人人都披了一件暗色做衣,看不见他人,反而显出更真实的自己。王耀像怕寻不到他,伸过手来将他的握住。他们牵着手走到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寻到一排单车时王耀忽地抬起头,先前的中苏友好大厦、现今的上海展览中心,顶尖上的红星亮了。它似乎灼得王耀心里一烫,不自禁地将扫描二维码的界面当作相机举起来,夜幕里,过强的曝光度使得镜头聚焦的红星周围仍泛起一圈晕,带着颗粒状模糊的质感,令王耀没来由地想到被岁月洗刷过度的老照片——他拍不清晰。“伊万。”他忽然出声,嗓音竟是喑哑甚或微颤的——夜幕可模糊的不仅是镜头,更是记忆、时间、空间……伊万从后方沉默地抱住他,吻他的发顶,拿手遮住了他本也无法拍摄清晰的摄像头。


     最终带他骑了同一辆单车。王耀环着他坚实的腰,侧过头将一边耳朵贴在他后背上,听着夜风中鼓动、活泛的心跳,恍惚是很久远的记忆。独属于上海市区的繁华从他眼底掠过,来往川行的人流车辆,各色各异的店家招牌,天桥侧边朦胧的花影和晃眼的灯管,小广场上青年街头歌手从音箱中流淌出来的歌声……最终拉长、融淡、化成一片,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上海市区的夜色”。大约是许多青年学生还未放假,它的生命力并未那样搏动、燥热,只是恰到好处的被夜匀开的生机,能把疲惫或好奇的眼悉皆温柔地容纳。王耀将手松开了,转而搭在他肩膀上。“热。”他听见王耀这样说,语声里带着一点笑。你说夏天你没空去莫斯科避暑,冬天——不知到那时情况如何,总之私下见了面,肯定又要往我怀里钻来取暖,你瞧着。他哈哈地笑着打趣王耀。王耀常年待在温带,总是适应不了他亚寒带体热的速度。王耀轻轻嘁了一声,被戳穿的零星恼怒被裹在两件衣衫各自在风中鼓动的猎猎响声里。过不多会伊万听见王耀笑起来,没发出声音,却切实地感受到他在笑,发自内心地,或许是面对他时的情感自然流露,更有可能是在夏热前最后的宜人夜风中心神驰骋的快意,真纯,不带一丝杂质。你在王耀的身上总是可以看到中国各地孩童残存的老喜好的影子,例如现下也只要五块一串的冰糖葫芦……和简简单单的一阵吹开胸襟的夜风。


     那车程其实很长,足一小时,王耀以重力平衡为由非要伊万负担全程,后者也不同他计较。在夜风与蹬踏、还有不知说了些什么的欢笑和歌唱中,他俩如揣着满怀自信考完试后的特殊餍足心情,带着汗意,在著名的老外街里寻了一家慢摇酒吧坐下。王耀这只负责坐车的人颈项里竟也淌下汗来,又或者是通过某个刁钻的角度沾染了伊万的,总之被昧暗幽静的灯光映着,他今日偏穿了几近黑色的衬衫,敞开的领口间一滴透明水珠底下皮肤似魑魅般失真。王耀并未在意,只是同伊万一起点酒,一两杯鸡尾酒自然怎么也不会醉,不过是这非工作时间的餍足之后的调味剂耳。吧台前饮酒的,卡座里交谈的,舞池里缓慢摇动身躯的,角落里悄悄接吻的,伊万忽发现这会儿倒是只有王耀一个中国人了,便扭头告诉他。王耀将眼皮一掀,故意拿腔拿调地半开玩笑道:“嚯,那你们国际友人们是在谁家地皮上?”两个人便对视笑起来。王耀支起身从他玛格丽特的杯沿抹了一指尖盐沾进嘴里,似乎真在冠冕堂皇地为他运动后流汗的身体补充盐分似的,晃荡着吸管对他补充道:“就当在联合国开会了。”伊万抬手越过桌面压住他后脑,极尽搜寻残余的雪花盐粒的蛛丝马迹,拿拇指薄茧压着他唇角道:“是你先说好不谈工作的。”王耀笑着告饶,又听见伊万忽而问他:“……工作之余是如此,工作里又当如何?”王耀如安抚低落的孩童,伸出二指压着他有几分皱起趋势的眉间,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鼻尖问:“你说我是不是个读书人?”伊万听闻笑话般笑出一声来:“自然是。然后?”王耀微醺似的,勾一勾唇角,戏谑道:“中国读书人最爱在桎梏里跳舞。发明这么抑扬顿挫的字音不说——不,正是因为这发明,我们作诗填词的格律才怕是世上最复杂的一种。”伊万近得能与他交换鼻息中有所不同的酒香。“怀有人情是桎梏,怀有人情也是恩赐;岁月漫长是桎梏,岁月漫长也是恩赐——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北京展览馆顶上那颗同样的红星还在么?不,先别说,听我问你,现在它仍在这里是不是?”他将手覆在伊万胸前心口上,“有话说历史是伟人推动的,即便换一条路,到了那个时间点,不是他也会是另一个。而我在其中算什么呢?后来我想,必然的历史规律中并不算什么,你与我与其他人命运曲线大体相似,可幸我仍会爱、会恨、有人情的那一面——万尼亚,”他唤他,“万尼亚。作为王耀,我永远爱你。”






   恰婚宴恰出来的灵感(但我没写婚宴哈哈哈)

   按:上海展览中心建成于1955年,原名“中苏友好大厦”,由前苏联建筑艺术家安德列耶夫设计,是上海的代表性建筑之一,也是50年代上海市建造的首座大型建筑,与北京展览馆一样同属俄罗斯古典主义建筑风格。1984年正式定名为上海展览中心。

   书展都是在这开的,已经去过两年还是三年了,今天才知道是爱情见证苏建。所以写了书展。——上海这座城市的最迷人处在于,市中心的许多建筑若在游玩观赏时了解一下其历史,会收获许多惊喜。像是一片小小的近代世界史微缩了掉落在内。原本七月份的书展挪前两个月,单纯因为喜欢今天的天气。

   巧得很,昨晚一个知道我喜欢听苏联老歌的同学刚分享给我《莫斯科—北京》。

   总之,我真喜欢平淡细水长流的爱情。


  * 20年代和50年代的纪录片:分别代指苏联纪录片《上海记事》和《中国的重生》。

  * “两颗红星”源那条上展的图片文字下 @海棠点翠-努力成为自己的粮仓 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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