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Satsuki

「挥墨扑空,引咎拨冗,敢一瞥峥嵘。」

写作为填补和扩展生命中美丽的虚空。

小便签:《酬乐天见寄》(特指此一首)

* 前文见此:《<元稹考论>人物政治关系梳理》


   这两天开始继续读《考论》了(别管我,我的阅读习性就是这么怪),并且零碎地有一些可以补充写入《梳理》的部分,会慢慢添加。

   由于隔的时间有点久,我自己也在重读《梳理》。因为给一个谣言恶语累身的人做辟谣性的学术研究,是一场相当艰苦且经年累月的修行,一场复沓的呼告,一篇篇论文时常有重复论说上一篇论文中已经阐明的内容,磨破口舌;但相互引证的篇目又如同对付虬结的荆棘,但凡破开了一处范围,接下来的路总会走得更视线清明、身无挂碍一些。

   但依然在重读到吴老师的那个推测:依照唐制,国史由史馆修撰、“宰相监修”;自长庆元年科试案发生后、至元稹已故二十年的大中五年,期间担任过宰相的,多数与元稹有过直接间接的冲突。由此国史并不秉笔直书,而对元稹的误解流传至今。——的时候,忍不住平复了好一会。

   “吃人的历史”这个短语中,“历史”不仅可以是抽象的包裹过去的事物,还可以是具象化的文字。是文字和书写动作本身“吃了人”。


   而正在这样的时候,我遇到了今天的日课。我需要对它加以特指,尤其在它的题名实在于元稹的作品中太寻常、太不显眼的情况下。

三千里外巴蛇穴,四十年来司马官。

瘴色满身治不尽,疮痕刮骨洗应难。

常甘人向衰容薄,独讶君将旧眼看。

前日诗中高盖字,至今唇舌遍长安。

在多么远之外,环境恶劣的巴楚之地;是多么久以来,宦途浮沉、又被左迁在低阶官位上逡巡不下的我。

潮湿、病气、和其他不宜居的弊病,已经落得我一身病痛,经年累月,难以根治。

除却肉体的苦楚,还有如今甚至早已习惯的、世人的鄙薄;更遑论现今我已经盛年不再。唯独你啊——你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乃至令我惊讶。

说起来,前些时日,我的诗里提及了一些富贵人物,你有所耳闻么?闻说长安城里,已经传遍风言风语了。


   这是一首并不字字都对应文言字词解释,然而读起来全无障碍,自有题旨冲破文字而出的诗。前三联足够易懂,尾联的“高盖”,查来就是“高车”、“敬称他人车驾”、以及“显贵者”三种相互关联的释义,原本褒贬中立;但后半句的“唇舌”无论如何看着不是好词,于是“高盖字”就多加了一层“攀附”的意思,利用“字”即诗文这一项工具。

   该说是怎样的心情。我从来相信文学比历史更真实,这时候就好像在开膛破肚检查许久的遗体上,找到在一个分明很明显、却不起眼的地方的,其生前留下的遗信。


(再次地,如果之后我有机缘找到这首诗写作时段及当时背景的确切记载,我会来充实我的说法。但是,在我之于“文学比历史更真实”的信任中,存在着与“作为文字的历史本身是会吃人的”同样的底层逻辑,即对于一篇文学作品,首先趋向于相信,而不是首先以仿佛对“历史记载可能不真”的怀疑,来怀疑该作品中该种情感的存在。文学自身不是考据,是传达情感和思想的途径。)


   文人所不齿的一众事等之中,攀附权贵必占其一。我续读《考论》的部分正处在关于升迁的几则热门流言之间,这是此后第一要补充在《梳理》中的部分。

   祝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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